April 17, 2021
桌角的胡椒木陡然呈现出一股颓态。
几乎是一夜之间，那原本挺拔的枝叶，全都一股脑儿地蔫了下来。那股蓬勃健康的气势倏忽间散去。就像是癌症缠身的病人，身体一步步蜷缩、萎靡。
我手足无措，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，怎么突然之间有了这样大的转变？看着一株生命逐渐走向衰亡，加之这几日阴雨连绵，我内心仿佛压着一颗巨石，弥漫着难言的抑郁——是了！是阴雨把你摧毁了吧。可这似乎毫无道理，要是问我为什么，我定哑口无言。
「你疏忽照看，便开始怪罪起天气来了么？」没，没有！我涨红着脸辩解。我可是悉心照料了。我心里又是委屈，又是愤怒，又是不解。
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？我每周勤勤恳恳地给你浇水、晒太阳、修剪枝叶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？是我做得不够吗？也许是了，我对养护植物一窍不通，也从未研究过你的习性，未曾了解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，不过是照着说明书上说的一般照料。也许是我把你囚禁在这一方桌角，限制了你的自由，通风实在不好吧，你渴望的也许是旷阔阳台上的阳光和水露！
看着你日益颓唐下去，枯萎下去，我于心怎忍呢。我抬头看到你，我就有愧疚，我就沉落谷底。我们不如就此作别吧，把你遗弃在某个垃圾箱旁边：难道我要看着你败叶落光、枯枝毕露？只要想到那副死气沉沉的景象，我便心如刀割。我想要扭过头去，我实在没法睁睁地直视苦难！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将你带回家——若我明知结局如此。
我心伤透了。我不会再买其他盆栽了吧，我不想再傻乎乎地把心掏出来日晒雨淋，看着它被时间手刃。至多——至多我会买一盆假的植物。这样我的心血不会再被辜负，它也不必经历苦痛了，两全其美，不是吗？不，这说不通。这怎么一样呢！那关切的心情，也将与之飘逝，荡然无存了。我会变得铁石心肠，板着面孔，看向它的目光里全无怜爱之意。
我或许会躲起来吧，把自己的心缠上绷带，慢慢治愈。我此时愈是厌恶付出，愈是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卸下绷带，再度把滚烫的心抛到玻璃渣上。是了，又有什么能和真正的生命比拟呢！只有一次次地去爱活生生的生命罢，哪怕一次次被辜负、伤害、刺痛，也只有如此。